“知事感觉怎样? ”医官问。
知事说:“我已经辞职,不是知事了。”
“那么,先生感觉怎样? ”
“不好,离死不远了。”
医官笑说:“先生多虑了。你身体还好,没有大碍,我给你开些药,你吃几天,休养一下,就会痊愈,不耽误过年。”
医官一面说,一面打开放在桌上的急诊箱。箱子里装满各种急救药物,医官掀开上边那一层,将手伸进去,摸到一把手枪,正要拔出,手腕却被一只手紧紧捉住。
“院长久违了,先别忙活,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吧。”
医官大惊,回头望去,看到一张熟悉的脸。只是髭须更长,脸上的伤痕亦未消尽,然而炯炯目光,一如从前———是郎中! 医官被郎中拖到茶案前,按在铺了棉垫的官帽椅上。一名老仆手持榉木托盘,送上来两盏茶,一盏放到医官旁的茶案上,一盏送给知事,然后蹒跚退去。医官强作镇定,望着郎中微笑。
“你果然没死。”医官说,“知事宣称把你枪毙了,但那示众的头颅却被打碎了脸,尸体也找不到,说是被野狗拖走了,我就心疑。果然是被调包了。”
知事下床,端着他那只茶碗走过来。“那人是个吃大烟的顽匪,手里有几条人命,死了也不冤枉。”知事说,“院长请吃茶。”
医官点点头,拿起青瓷茶碗,捏着盖子拨了拨漂浮的茶叶,浅浅啜了几口。
茶定是好茶,医官虽在心慌意乱之际,犹能嗅到清香浮动,只是吃在口中,却了无滋味。知事在他对侧坐下。